鹿 鳴

　　前不久，聽一位院士的講座，題目是“我國半導體技術現狀與發展思路”。這本是個枯燥話題，但院士旁征博引，深入淺出，講得妙趣橫生，博得聽眾們一陣陣熱烈的掌聲。主持人高度評價他的演講，他卻很謙虛地說：不過是尋常道理尋常講罷了。

　　人生在世，常要對人論道說理，或教授上課、師傅課徒，或領導訓示、父母教子，還有報刊發文章、專家開講座，都是在用各種方式講理說教，目的就是為了讓人明白、聽懂，然后接受、踐行。若能講得明白如話，通俗易懂，循循善誘，自然很受歡迎。平心而論，那些做人做事的道理，大都沒那么高深莫測，只要老老實實去講，不故弄玄虛、嘩眾取寵，就難有講不清、說不明的。

　　“尋常道理尋常講”，首先要用接地氣的話來表述，明明白白，力爭讓人聽懂。納爾遜·曼德拉有句名言：“如果你用一個人聽得懂的語言跟他交流，他會記在腦子里；如果你用他自己的語言跟他交流，他會記在心里。”從莊子的“庖丁解牛”“井底之蛙”，到白居易的“老嫗能解”，無不如此。還有學者錢鐘書，雖學問很大，滿腹詩書，但他用“圍城”比喻婚姻得失，用“母雞下蛋”形容作家創作，既通俗幽默又不乏智慧，因而流傳很廣。

　　“尋常道理尋常講”，還要講得生動有趣、形象直觀，讓聽者能聽下去、聽進去。魯迅在鼓勵人們敢于開拓創新時說：“地上本沒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也便成了路”；在倡導人們勇于實踐時說：“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”。陶行知也是說理高手，在講奉獻精神時，他說“捧著一顆心來，不帶半根草去”；講人生價值時，他說人生“為一大事來，做一大事去”。這樣說理，貼切形象，朗朗上口，易懂好記，自然受人歡迎，并容易流傳開來。

　　“尋常道理尋常講”，一定要貼近生活，語言樸實，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相結合。蘇軾的“也無風雨也無晴”“遠近高低各不同”等詩句，將哲理融入生活場景，兼具通俗與高雅，極富藝術魅力，今人讀來也不覺有隔閡。退一步說，就是那些不尋常之理，也可以講得尋常、平實，引人入勝。毛澤東同志用愚公移山典故，動員全黨團結起來，共御頑敵。即使是很難理解的時間的相對性，愛因斯坦也能詮釋得生動且形象：與美女共處一小時，感覺僅過了一分鐘；坐在火爐上一分鐘，感覺超過一小時。

　　真正擅長說理者，都深諳這條鐵律：讓人聽懂是最高境界。用尋常話講清楚的道理，樸實無華，簡明扼要，能直抵人心。遺憾的是，現實生活中有一些人講話、寫文章，總喜歡堆砌概念、玩弄術語，搞繁瑣說教。尋常道理不會尋常說，而是穿靴戴帽、故作高深。簡單問題復雜化，大一二三套小一二三；中國問題外國化，“言必稱希臘”。文章讓人看不下去，如同嚼蠟；講話讓人聽不明白，索然無味。以這等的說理水平來釋疑解惑、回答問題，無異于“以其昏昏，使人昭昭”，自欺欺人而已。

　　尋常道理尋常講，關鍵是要廣接地氣，通達民意，知悉聽眾，多講“人話”，有實事求是之心，無嘩眾取寵之意，做到正確、生動、鮮明。